建设新型电力系统，需要构建包含电能量价值、可靠性价值、灵活性价值以及绿色环境价值等要素在内的电力商品多维价值体系。近年来，我国围绕可再生能源的绿色环境价值开展了大量尝试和探索，基本形成了以可再生能源消纳责任权重为政策约束，以绿电交易为履行消纳责任主要手段、并以绿证为履约配套补充措施的绿色电力消纳认证体系。
为将不同绿色电力产品从发电侧和用户侧两个不同视角进行联通，为绿色电力生产和消费提供唯一权威凭证，同时进一步发挥绿证在构建可再生能源电力绿色低碳环境价值体系、引导全社会绿色消费等方面的作用，近日，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国家能源局联合印发《关于做好可再生能源绿色电力证书全覆盖工作促进可再生能源电力消费的通知》发改能源〔2023〕1044号（以下简称《通知》）。《通知》进一步明确了绿证的权威性、唯一性和通用性，实现了对可再生能源电量绿证核发全覆盖，同时对规范绿证核发、完善绿证交易、做好绿证应用、鼓励绿电消费、强化绿证监管等提出了具体要求。
依据《通知》主要内容，结合国内外近年绿电、绿证交易情况，笔者梳理了“绿证全覆盖”相关的主要关切问题。
01 绿证是什么？
绿证，全称为“可再生能源绿色电力证书”，是向可再生能源发电项目生产的绿色电力颁发的具有独特标识代码的电子证书。1个绿证单位对应1000度可再生能源电量。
《通知》再次强调了绿证是可再生能源电量环境属性的唯一证明，是认定绿色电力生产、消费的唯一凭证，明确提出了将提升绿证的权威性，提升绿证在支撑绿色电力交易、认定绿色电力消费、衔接电碳市场等方面的通用性。
02 绿证有什么用？
绿证可以用于可再生能源电力消费量核算与消费认证等。紧随《通知》出台的《关于2023年可再生能源电力消纳责任权重及有关事项的通知》进一步明确，各承担消纳责任的市场主体权重完成情况，以自身持有的可再生能源绿色电力证书为主要核算方式。
《通知》首次提到了绿色电力消费认证，表明了国家将积极推动建立基于绿证的绿色电力消费认证标准、制度和标识体系。为绿色电力消费认证提供合法合规性依据将是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之一。若相关认证标准出台，绿证绿电有望顺畅衔接全国碳市场，释放巨大的绿证需求。
此外，绿证具有抵消碳足迹，帮助企业ESG（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履约，抵消能耗强度等具体应用场景，但目前尚未有具体实施办法明确绿证在碳核查中的抵消作用，同时需要留意绿证与CCER（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等项目的重复计算问题。
03 绿证相关政策的发展历程是怎样的？
2017年，我国试行绿证核发和自愿认购制度，国家对享受补贴的陆上风电和集中式光伏发电项目上网电量核发绿证，明确用户可通过购买绿证作为消费绿电的凭证。
2020年，国家明确各承担消纳责任的市场主体可通过购买绿证完成可再生能源电力消纳责任权重，为核发的绿证打开了销路。
2021年，电力交易机构开展绿电交易，在交易完成时由电力交易机构提交国家可再生能源信息管理中心审核核发绿证，核发后经电力交易中心再向购买绿电的主体进行划转。
2022年，国家明确新增可再生能源消费不纳入能源消耗总量控制要求，进一步为绿证、绿电的消费打开了市场，能耗增长型企业可购买绿证、绿电冲抵其当年的能源消耗总量，以避免考核惩罚。
2023年7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二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推动能耗双控逐步转向碳排放双控的意见》，作为对前序政策的升级，标志着在能耗双控政策体系完善后，已经初步具备了转向碳排放双控的工作基础。可再生能源在能耗强度方面的限制有望解除，有利于进一步释放绿证绿电的市场潜力。
2023年8月3日，《通知》发布，放宽了绿证核发的门槛，对全国风电（含分散式风电和海上风电）、太阳能发电（含分布式光伏发电和光热发电）、常规水电、生物质发电、地热能发电、海洋能发电等已建档立卡的可再生能源发电项目所生产的全部电量核发绿证，实现了绿证核发的全覆盖。
04 绿证如何进行交易
除存量常规水电项目（2023年1月1日之前），其余包括集中式风电、集中式光伏、分散式风电、海上风电、分布式光伏发电、光热发电、新增水电（2023年1月1日之后）、生物质发电、地热能发电、海洋能发电等已建档立卡的可再生能源发电项目核发的绿证均可以在市场上进行交易。现阶段可交易绿证仅可交易一次。
交易依托中国绿色电力证书交易平台以及北京电力交易中心、广州电力交易中心开展，未来或将扩展至国家认可的其他交易平台。绿证交易采取双边协商、挂牌、集中竞价等方式进行。其中，对享受中央财政补贴的项目绿证，初期采用双边和挂牌方式为主，未来将逐步转入集中竞价模式。对平价（低价）项目、自愿放弃中央财政补贴和中央财政补贴已到期项目，绿证交易方式不限。
05 哪些主体可以参与绿证交易？
绿证的卖方为在交易平台上自愿注册账户，并发布绿证出售信息的可再生能源发电企业。
绿证的买方主要包含四类：各级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社会机构和个人。
目前，国家并未限制个体购买绿证，但绿证一经出售就不可再进行交易，出于投资角度，并不推荐个体购买绿证。个体购买绿证一般是作为抵消其个人电力能源排放量的证明，目前只具有公益属性而并无实质性收益。
06 绿证的收益归谁所有？
不再享受中央财政补贴的项目，绿证收益归发电企业或项目业主所有。
享受中央财政补贴的项目，按照国家相关规定，属于国家保障性收购的，绿证收益等额冲抵中央财政补贴或归国家所有；属于市场化交易的，绿证收益在中央财政补贴发放时等额扣减。
07 企业购买绿证的诉求有哪些？
首先是致力于可持续发展的跨国公司及其产业链企业，这些企业在ESG的总体框架下，对公司内部和供应商都有可再生能源消费的要求。
其次，《通知》提到中央企业、地方国有企业、机关和事业单位要发挥先行带头作用，稳步提升绿电消费比例。因此，央国企等企事业单位会产生购买绿证的需求。
再次，各地打造的绿色电力企业、绿色电力园区、绿色电力城市等示范，也会有购买绿证的需求。
08 应该选择绿证（证电分离）还是绿电（证电合一）？
尽管目前学术界对绿电与绿证的额外性存在争议，但实际应用时无论是单独购买绿证还是购买绿电附带产生的绿证都具有等同的实际效益。
国际上因为绿证具有不需要实际消费电量也能获得环境权益的产品特性，以及存在绿电上网被弃而依旧可以核发绿证的制度漏洞，许多跨国公司对直接购买绿证的接受和认可度偏低，更倾向于通过签订长期购售电协议（PPA）或从管制电力市场采购等方式直接购买绿电，并获得绿色环境属性认证。未来，选择购买绿电还是直接购买绿证，主要取决于用户的需求以及后续的政策情况。
09 绿证同国际绿证、CCER、碳普惠等的关系是什么？
国内讨论的绿证一般狭义为中国绿证（GEC），市面上还存有两种国际绿证（I-REC和TIGR），原则上三种绿证只能申领一种。中国绿证的售价略高于国际绿证，根据以往的交易数据，GEC绿证的售价维持在40元/张以上，而I-REC和TIGR绿证的平均售价在30元/张以下甚至更低。
选择国内还是国际绿证，《通知》也给出了具体建议。国内绿证是证明国内可再生能源环境属性的唯一凭证，这正式切断了国际绿证在中国市场的适用途径。无论是发电企业还是电力用户，申领和购买国内绿证带来的政策不确定风险更低，更加适用于中国市场。
对于同一批可再生能源电量，发电企业只能选择申领绿证、CCER（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或碳普惠积分其中的一种获取收益，同一批可再生能源电量的环境权益具有唯一性，原则上不可重复申领。
目前，CCER市场已经在酝酿重启。因碳市场的兴起，其售价在2021年一度由10元/吨暴涨至40元/吨。CCER和绿证之间存在一定的替代关系，CCER市场的开放势必会对现有的绿证价格造成冲击，在未来短期内有下降的预期。CCER在全国碳市场中的抵消作用有明确的政策规定，但其抵消有5-10%的上限限制。而购买绿证则可以减少企业用能产生的碳排放，在一定程度上并不存在抵消上限，极端情况下企业可以购买足额绿证抵消其所有外购电带来的碳排放。对于以外购电为主的用能主体，购买绿证可以产生更好的减排效益。
供稿：电力市场与碳市场研究所 张晗星 姜楠 蔡元纪